出生于1964年的我,童年和少年是在故乡昌邑度过的。说不清从多大起,一群群野孩子象百灵鸟在乡土的乐园里自由地飞翔。
我家的屋后是一条贯穿村子东西的大道,斜对着我家的是三大爷家,三大爷家宽宽的大门洞外是个大迈岩。大迈岩的中间是高高的八凳青石台阶,两侧又是三凳大青石,下面那凳是滑梯。说不好门洞是何年堵上的,大迈岩成了我们女孩子经常玩耍的地方。嚯,小点的打滑梯、弹玻璃球,大点的拾骨头、跳房子。
偶尔,一两个男孩跑过来,在上面最宽的那凳上比着摔泥巴,看谁的泥巴摔的响;或偶有两三个男孩在那里比打宝。家离着远点的女孩子,有时也过来凑热闹。恰巧赶到了一起,有的就在道旁踢毽子,有的用画石在大道上画跳房。跳房子用的也是毽子,毽子是青色、蓝色、黑色的布料相间拼接的。里面装的也比较单调,有的装着麦麸,有的装着高粱米或玉米。大家乐不此彼地交替着玩着。太阳下山了,打迈岩上便空无一人。
天气渐凉,捉迷藏开始了。捉迷藏要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包袱、剪子、锤”,胜出者为王。王者蹲下去,其余的便把食指放到她的膝盖上:“煎鱼眼,鱼眼花,一斗芝麻二斗瓜,吃饭的,滚蛋的”。没等口令落地,各自撒丫子就跑。大门后、柴火堆、小夹道,东躲西藏。冷不丁的,会与拿着小风车跑来的撞个正着,队伍里便多了几个队员。被捉到的有时突然喊起:“我是老鹰”的口令。呵!高的、矮的,大的,小的跑到大道上,玩起了老鹰捉小鸡。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到此各奔各家。
村西头小娟的父亲在城里工作,她经常随母亲去城里。有一年春节过后,她从城里带回了一条长长的猴皮筋,村西头的那群孩子学起了跳皮筋。一群女孩子羡慕地跑过去了,她便让到场的每个人轮流着学跳。习惯了奔放的伙伴们,不几日各就各位又抡起了跳绳。一个、两个、三个跑跳上去了,绳子抽在地上啪、啪作响,伴着嗖嗖声、轻盈的跳跃声回荡于上空。没抢上去的,便拿起短绳跳起了自由花样。不经意间,旁边多了一两个男孩子打转儿的身影。或许是与生俱来的性格,男孩子更喜欢独来独往,爬树的爬树、打弹弓的打弹弓。
只有夏天的中午时分,一群男孩子自然而然地聚在了水不是太深的湾里。这时,有的扎猛子,有的练狗刨,有的抓泥鳅,还有的抓青蛙,玩着玩着又打起了水仗。冬天,湾里结了厚厚的冰,那里更是男孩子们溜冰、打转儿的好去处。这时的女孩子便热衷于热炕头,玩扑克牌。今天在你家,明天到她家。
又到春暖花开时,村子的上空飘起了淡淡的花香。湾沿、空院的槐树上,一串串白白的槐花透着点点的紫红,榆树上也挂满淡绿的榆钱。男孩子拿着绑着钩子的竹竿奔去了,女孩子被吸引过去,一顿清甜的花香穿肠而过,便跑向田间。
村子里的色彩是单调的,田野间就不一样了。绿油油的麦苗在微风中迎着温和的太阳含穗待秀。道路旁、沟坎上到处长满了奇花野草。最吸引我的婆婆丁(蒲公英)开着黄花的开着,结着种子的结着,绽开絮球的绽着。微风吹过,乳白的花絮像极了小伞,在空中漫无目的飘呀、飘呀,落到哪里,哪里过不了多日又从泥土中吐出嫩绿的新芽。偶遇一棵参差不齐的大大的婆婆丁,让你不得不停下脚来欣赏一番。绽笑的四五个的絮球高昂着乳白的头,三四朵小黄花腼腆地在下面笑着。几只蝴蝶不知从何时、何处冒了出来,吸引开了你的视线。蹁跹起舞的蝴蝶,有的会落在野花上,忽闪着翅膀和野花媲美;有的会落在青草上,青草上刹那盛开着奇葩的花朵。五颜六色的花蝴蝶几乎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我们似乎喜新厌旧,开始追逐起蝴蝶,一起蹁跹在乡野间。
蜻蜓比蝴蝶来的要晚些。突然一天,瓦蓝瓦蓝的天空下,一群美丽、轻盈的蜻蜓无约而至。它们翩舞着、追逐着,我们追逐着、扑捉着,说不好是谁加入到谁的队伍里。翩舞的蜻蜓捉是捉不到的,便拿来扫帚扑,而被扑捉到的蜻蜓居然是安然无恙的,扑着、放着、再扑着。有时会掐下蜻蜓的多半拉翅膀,保留起来,再给蜻蜓自由。
每到傍晚时分,蜻蜓便露宿在小路坡的棉槐树上、花草上。蜻蜓并拢的翅膀便被捏在了两指间而被捕获。偶有飞到我家院子里落在海棠树上的,我会悄悄地走过去,但不打搅它。有不幸撞在蜘蛛网上的,蜘蛛网岧岧于院墙与树枝间,只能看着它长眠于此。无论如何,都给小院曾添了新的画面,我曾因此而记下我爱我家。好多年后,我把夹着糖纸、蝴蝶及蜻蜓翅膀的旧书本丢弃了。此时,觉得有点惋惜,留到现在或许就是一本最美丽的标本日记。转念又不由得有点悲悯,蝴蝶惨遭不幸,不知被掐掉半拉翅膀的蜻蜓还能飞多远。丢弃了也罢,不然会成为自己原谅不了自己的罪证。
儿时的乐趣是道不尽的,无拘无束的童心在乡土的乐园里陶醉着,快乐是无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