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小时候学雷锋做好事,做的最多就是给军烈属扫院子、给五保户挑水了。
担杖是一个人用来挑水的,扁担是两个人抬重物的,担杖两端有钩子,而扁担没有。小时候,宁肯跟弟弟用扁担抬粪,也不愿用担杖下到井里打水,弄不好会脱钩把水桶沉到井底,还不敢把水桶打满,满了不是怕挑不动,而是怕太重拉出井口来。
1979年上映的《归心似箭》电影中魏得胜帮齐玉贞林中挑水的那场戏,两人有这样的对话:
魏得胜:我一天给你挑两趟水。
齐玉贞:挑到我儿子娶媳妇,挑到我闺女出门子,给我挑一辈子……
魏得胜:挑一辈子?
齐玉贞:挑一辈子。
这段台词,实在经典,表现两人爱情心理即含蓄又到位,同时也告诉观众为爱的人要挑一辈子水。
那时,家家户户有水桶、担杖和大水缸,大水缸能盛二、三担水,在农家粮满囤、水满缸的日子才踏实。清晨、黄昏是家家户户集中挑水的时间,“吱呦吱呦”的挑水声是乡村晨昏里的一道风景。农村少年都是从学用担杖为家里挑水开始顶门立户的,约上三年级时,我开始练习用担杖打水、挑水。打水,首先要克服对井的恐惧,站在井台上,两腿不能打颤,目测一下井有深,然后选择用担杖打水还是用绳子打水。双手一抖,向下一送,向上一提,空桶翻转灌满水,这个过程叫“摆水”。摆水是个技术活,同样是一抖一送一提,有的人摆满了一桶水,有的人却摆掉了一只桶。那时力气小,从挑两个半桶水开始,那时候身子单薄,腰也细,挑起水来左扭右摆……咬着牙,忍着压得生疼的肩膀头,挑回家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后来,慢慢地学会了掌握平衡,百斤重担压在肩,也照样步履沉稳,步伐从容。
用完的担杖和水桶是不能乱放的,好多人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屋檐下墙面上,水平钉着两根木楔,那是放担杖的地方;下方的地面上,要垒一个台子,那是水桶的家,并且要将水桶反扣过来。起初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刻板,后来知道了是干净卫生的需要——如果将它们随便一丢,家里养的鸡狗鹅鸭横行霸道、乱拉乱尿,会弄脏了它们,脏兮兮的它们伸到井里去打水,岂不弄脏了全村人饮用的水井。
农村有句俗语叫“穷柴火,富水缸”,这句话倒不是说家里有柴火的就穷、家里有水缸的就富,而是与它们的用途有关。
在农耕时代,没有煤、气,大家都是以烧柴为主,会在灶台旁堆放很多柴火(木柴、麦草、玉米芯等都算),很容易发生火灾,而有一口大水缸(随时装满水)就不一样了。当发生火灾时,及时用水缸里的水进行灭火,就能保住家里的财产,对比来看,比被烧毁的情况要富有。
时代发展了,没想到的是祖祖辈辈用担杖挑水、柴火烧饭的日子终结于上世纪九十年代。随着机井以及自来水的出现和普及,朝天井、担杖和水桶逐渐出了人们的视线,往日里晨昏时分排队挑水的场面再也见不到了。如果再拍新《归心似箭》,绝不会有再有“我一天给你挑两趟水”、“给我挑一辈子”的台词儿了。
时光追忆 | 娘炒歇豆爹打囤
昌邑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