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新闻动态 失落的家乡 | 一位陕西昌邑村游子的桑梓情怀

失落的家乡 | 一位陕西昌邑村游子的桑梓情怀

一个人不一定有父母,却一定有家乡的,这个结论在科技发展的今天是OK的。但是在过去,却是不折不扣的伪命题,谁不是父母所生呢?

也有特例。

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乃灵通异数不假,但家乡却是有的,据考证,该猴风化前的仙石矗在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那大圣出道前,也在此山常年居住,虽是戏说,但如果真要填写户籍,也可以算是江苏省连云港人氏了。

 父亲是个漂泊的军人,小时候,父亲在哪里,哪里就是家,“乡”确是没有的。不论是身处城市,还是村野;也不论是往来亲朋,还是慢慢地长大,都与家乡二字无涉。

 和我一样无根的大院子女,如果有幸,老家来过人,或是曾回过故土,家乡的念想应该会幸福的保有,而家乡对于我,却淡漠到犹如一张恍惚的白纸,那些“床前明月光”,“每逢佳节倍思亲”之类的思乡曲,就从没有打扰过我的清梦。

直到有一天,孩子长到要填写什么倒头籍贯了,父亲把他的出生地给了我:陕西富平。父亲说了,那里就是我们的家乡。那里就真的成了我的故乡了。

我一直就想不明白出生地和籍贯的关系,想来应该是有关系,但不应该是一回事。出生地自不用说,籍贯呢,大概可以定义为“祖上一直居住的地方”。可是那些不在少数的迁徙流民怎么办?如果给点导向上的通融,至少也应该确定为祖父的出生地。

父亲的出生地怎么就成了我的籍贯了呢?照此演绎,那我的出生地应该是我儿子的籍贯,我儿子要有儿子,我儿子的出生地…… 什么乱七八糟,整个一圈绕口令。

且不说那个似是而非的籍贯,是个什么劳什子,到底又应该怎样规范填写,在我内心深处,就固执地从来不想认可陕西富平是我的籍贯。陕西富平在我那点觉悟中,只是父亲的出生地,那里还有我的亲人,而已。

 一直以来,我就以祖上是山东人而骄傲自满。

山东出豪杰,譬如,程咬金、黄巢、宋江;山东也出圣人,只有,孔夫子。

山东的男人往往被世人缀以大汉——山东大汉。人可能长得糙了点,却不失英武,彪悍豪爽不说,可贵之处还在于既大汉了,还知书达理,这个“知书”又与是否读过书无关,可径直认为:知不知书都达理。

和大汉相比,我这个上海出生的小男人,受一方水土养育,被吴地靡音熏陶,精神疲软,基因变异,空落一副山东人的皮囊,已是不能望其项背了。

打小,我就崇拜梁山泊的好汉,众煞星呼啸山岗,打家劫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皇帝老儿也奈何不得,何等的快意恩仇;那尔等又深受孔孟之道毒害,凡事忠义当先,遇见对眼之人,焚香叩拜,结为生死,往往为兄弟两肋插刀性命相搏,该出手时就出手了,也顾不得好事恶事。

我对山东、对山东人的好感,是发自肺腑的、不可撼动的,浑然天成。

记得早年,我给一个山东曲阜籍的领导当秘书,一次闲聊,说起我也是山东人的事实,领导喜悦之余,竟然去干部部门查询,方得知此山东非彼山东也,一时传出曲意逢迎的冤情,可见乡党的情感力量强大之一斑。

 直到不久前,才偶然知晓山东老家大概的,相对具体的,村庄。

民国昌邑地图上标注的几处下湾村

我的祖父,是于姓海字辈,名盛,原先居住在山东昌邑一个叫夏湾村的地方,祖先很早就在夏湾开辟立村。祖父的祖父乃至祖上的先人,应该都在那里繁衍生息……数百年,上千年?

可是在一百年前,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祖父携太祖父绝然不顾地吹灭了祖宗留下的希望,逃离了养育血脉的故土,是家乡抛弃了祖父,还是祖父舍弃了家乡呢?

昌邑,地处胶东半岛西北部的渤海之滨,位于莱州湾的顶部,东与烟台毗邻,西和潍坊相望,旧时属莱州府管辖,如今则听命于潍坊。地域纵长横窄,中若蜂腰,好似一婀娜玉立的硕胸女子,左顾右盼,风情万种。

这些年,时兴县改市,昌邑摇身为昌邑市,虽然还是县级,地界也没长一寸,听起来好像大了许多。

春秋时期,齐国将领逄丑父因救驾有功,被封于都昌(今昌邑)。战国时期,昌邑曾为孙膑封地,晏子食邑。

昌邑自古就有丝绸古镇之称。昌邑丝绸纺织业的起源,记载最早的是明万历年间编纂的《莱州府志》,其“物产篇”中记载该地产“丝、棉、麻、绢、布、山茧绸等”,距今已有四百年历史。记载最明确的是清朝乾隆五年(1740年),《莱州府志》“货类”篇云:“昌邑产山茧绸”,被称为胶东昌邑特产。据1923年阮湘《中国年鉴》记载“中国茧绸业以山东第一……山东地以昌邑为第一……”,昌邑丝绸业日趋繁荣,从业的昌邑百姓众多。

祖父海盛哥儿有一小妹,从小舍与刘姓人家做童养媳。公婆家是开印染作坊的,后来破产,全家去了青岛。

姑奶奶育有二子,也取名经、纬,却都与治国无关。长成后,随父进了青岛的纱厂做工,不经意,就佐证了那句老鼠生儿的的悖论,也从侧面反映了昌邑当时纺织业的兴衰。

晚清年间,昌邑有个举子叫邵凌阁的,书法甚好又颇有义举,在当地名气很大,民间多有传说留下,其中一则《盗资助学》篇颇具传奇色彩,实录如下:

同治幸未年末,昌邑邵家庄人氏邵凌阁学业初成,准备去莱州府考取生员,因无路费盘缠,左右为难,整日在庙里仰天长叹,感其命苦。一日,夏湾村于姓财主找上门来,对凌阁说:“你可去我家与我家公子同习功课,共作文章,相互批改,这样你俩的学业都可以得到提高。”听闻此言,凌阁非常高兴,心想,如此这般,即可以解肠辘之饥,又可少些苦读的寂寞,真是天下的大好之事。于是,打点行装,兴冲冲地去了夏湾村。

一日夜晚,月黑风高,有盗贼入室。于家丢失铜钱、元宝若干,于家财主叫苦不迭。迁怒凌阁,驱其回庙。凌阁回到庙里,夜不能寐,更感时运不济,连连叹息。时至后半夜,突闻有人叩门,急着衣探看,并无动静。归屋后,见床上有一蓝花布包袱,打开一看,有元宝两个,铜钱五吊。惊恐之下,正手足无措,就听到窗外有人小声说:“你赶考的路费盘缠我已备齐,汝可放心前去。”这突然飞来的钱财着实让卲凌阁如坐针毡,眼下,自己的确急需银两,但此钱来历不明,君子不可贪图意外之财解燃眉之急,天明后,凌阁带上包袱去了夏湾村,和于姓财主言明事情经过,并将包袱递上,财主验后,正是自家丢失的钱财。于姓财主愧色顿生,感激异常,一口应诺去莱州赶考的用度由他一力承担。

事后,村里的明眼人都说:此乃盗贼妙施连环计也,既帮助了卲凌阁,又验证了他的人品。

皇宫教师邵凌阁的遗世墨宝

野史,彰扬了邵举人早年不慕不义之財的故事,高风亮节可济后人。吸引我眼球的却是另有原因,文中“夏湾村于姓财主找上门来”的细节,得以印证:清朝末年,昌邑夏湾村有于姓人家居住,传说又特别指出于姓财主,说明于姓在夏湾村存在的程度,势力应不在少数。

近年,我偶见同是军人出身的堂兄——文彦七哥,从他的口中,我第一次把山东昌邑的老家,具体到了夏湾村,又见他戏法般抖出一件于氏西迁后的族谱,赫然见到“山东昌邑夏湾村”的记载,联想起邵举人的《盗资助学》篇,可见传说不虚。

听说,夏湾村在昌邑县城的南边,具体位置搞不拎清了,大概位于岞山和峡山之间的冲积平原上,我曾经问过偶遇的一位潍坊朋友,他好像知道,又似是而非,能说出大概方位,又说确定不了,有多个夏湾,还有下湾,而且,这些个夏湾、下湾,还可以冠以东南西北,再加上一二三。我听到后,差点崩溃,上电子图和GPS查询,果不其然,终不得要领。

其中,有个西下湾一村的颇为近似。西下湾一村曾名西下湾、于家夏湾。在山东昌邑岞山西北1.5公里,南距下营——小关公路1公里,西邻潍河。元末,于姓立村,因村四面高,中间洼,夏季积水成湾,取名夏湾,后改成于家夏湾。明崇祯年间,于姓后裔迁太祖河东岸,建立东下湾,该村改称西夏湾,后演称西下湾。

于姓虽在百家姓中排名28,在山东却是比肩靠前,全国四分有一的于姓后裔,也都盘踞在山东境内,又以胶东半岛的东部和东北部最多,范围内,于姓和曾打上于姓胎记的村庄星罗棋布,昌邑也不例外。

追溯起来,于姓的源流只有一个,既黄帝后裔。于姓的发祥地,最早是在河南省沁阳县北部一带,而且发源于此地的于姓,后来成了于姓家族主要的组成部分。历代于姓,主要在我国北方中原地区,繁衍得最为昌盛。魏晋南北朝时,于姓才得以大举南迁。至隋唐时,于姓在北方相继形成了几处大的望族,后经过漫长岁月,不断繁衍迁徙,最终成为我国的大姓之一。历代于姓,是以今天的河南、山东、河北、湖北、黑龙江、山西、陕西、内蒙古、江苏、安徽、新疆等十一个地区为主要居住地。可见历史上于姓也是我国一个比较典型的北方姓氏。

以上内容为官方权威说词,是否以讹传讹不晓,录之,为本文撑腰。

夏湾村的不远处,曾经流淌着一条大河,这条千百年生生不息的秀丽之河,自西向东,一路迤逦着远去,本想匆匆奔向黄海,可是进入昌邑县境后,一不小心,便被相思挽住了一片衣襟,她似乎听到附近海浪的招唤,突然改变方向,拐向北,向渤海奔去,那娉娉袅袅的多情之水就是潍河。

潍河,古称潍水,发源于莒县箕屋山,上游流经莒县、沂水、五莲,从五莲北部进入潍坊,流经诸城、高密、安丘、坊子、寒亭六地,在昌邑的下营镇流入渤海莱州湾,干流全长二百余公里,经过昌邑时,已靠近出海口了,成为中国极少数向北流淌的河流之一。 蜿蜒温软的潍河,是昌邑的母亲河。当我这个失落家乡母亲的游子,从昌邑地图上寻找那条从老家村旁流过的潍河,目光触摸到那根又细又弯的蓝线,潍河之水正沿着我的脉管潺潺地流淌……  几百年前,昌邑城还只在潍河的河西,潍河平日只是擦着昌邑的膀臂嬉戏,当时,距离潍河最近的城池是潍县,而不是昌邑。为了取水方便,先民多沿河而居,只可惜,掌控自然的能力有限,以至于,河道被冲积下来泥土石沙逐渐抬平,又流向周遍更低洼的地方,形成新河道。既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潍河古道,在昌邑与潍县(寒亭)之间的田野上,来回扭动,竟找不到合适的容身之道,不得不转道昌邑城东,形成了穿越昌邑中部的潍河,将昌邑,也将夏湾村,全然搂抱在怀中。

迁徙的翅膀一年一至地回到潍河,离乡的故人却再也无力回头。大自然沧桑的推手,把潍河慷慨地送给了昌邑,乳汁般的河水滋润了一代又一代的昌邑人,也为日后不断上演的惨剧埋下了伏笔。

(本文摘录自博主“无爪”的博客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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