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一辆再普通不过木制独轮车了,貌似很普通的独轮车,却承载了我家多年的重量,在我父亲的驾驭下,度过了一个贫瘠的过去,迎来了富庶的今天.
父母亲一共养育我们九个孩子。而我出生在物质极度匮乏的1960年的农历10月,在我懂事时,大哥成婚后,分家独立过日子了.待我长到七岁时和大我两岁的四姐一起上的一年级,按照学校规定谁上学谁自己合伙带桌凳.这是父亲的计谋,一是为了减少家庭的负担, 同时也是为了好照顾我这个”娇孩”,我的父亲是邻里都承认的”聪明人.”.
要说父亲”聪明”那可是真的.我依稀记得,在我会跑路时,父亲仍然喜欢用他的:”老伙计”独轮车摧着我到生产队菜园去干活,遇到生产队分瓜果,甭提我有多高兴了,父亲在分配完毕剩下的瓜果中,再认真地挑选能吃的,让我过过馋瘾,收工的时候,顺便把干活时在地里薅的草带回家来喂猪和我心爱的兔子.多么聪明的父亲啊.
虽然我每次吃到的瓜果不是很甜, 但是比起同龄的人来我很”甜”了.父亲的品德是最甜的瓜.
那个年代的农村人最高兴事就是赶集既争了工分又消散了心,更难得的是到供销社去买一丁点自己喜欢的物件,平日生产队长是不允许请假的.我可要告诉你,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得到这样的机会的,你必须会算账,多卖钱,队长就点你的名.我父亲是聪明人,队长心中的秤杆子,自然是不二的人选..
我村周围有很多的集市:逢一排六是石埠集(公社所在地).四九是饮马集.五十是流河集.三八一个是宋庄集 一个就是我们自己村的集了,.那天是星期天,又巧逢石埠集,头一天的晚上我就算好了,让我的母亲把我的想法告诉我的父亲,父亲同意了.石埠集是我村周围最大的集,离我家大概五六里路。每逢赶集,父亲就早早起身,趁母亲做饭的空档,把独轮车看个遍:摸摸气大小,看看盘绳有没有松动,点棍带没带?等等,我也在周围跟着装模作样乱敲打一阵.一切就绪了,吃吧早饭,我仍然坐在父亲两手摧着的独轮车上到菜园装上菜奔向了石埠大集,——–
赶集的人不是很多,来买东西的大多是,办红白喜事的,再就是机关单位的食堂来购菜的,偶尔也有年龄较大的老人替孩子们买东西的,在我不经意间,就来了一位年龄很大的老人,要买两斤瓠子,我父亲称好了瓠子,算好了钱,又要招呼下一位顾客了,老头拿上瓠子就走了.当时父亲和我都没有看见老头拿没拿小娄,到晌午的时候 ,赶集的人更少了,父亲在忙着收拾摊子了,我的父亲发现了小娄,问我,是不是半头晌那个老人的?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忘了,父亲一边收拾摊子, 一边四下了看看,我很是着急 不是着急有没有人来取小娄,是着急天快晌了,我想回家了,肚子有一点饿了,我不高兴的告诉我的父亲说,我们走吧,他不来正好,我们就得着了,老父亲看了我一眼,小声告诉我:我们不能走,我们走了,哪位老人回来找他丢失的东西找不到怎么办?他小娄里有一小包红糖,很难买的,说不定他家有什么人要用到红糖治病的,我们再等等吧..集上的人更少了,就在这个时候之间从大集的南面跑来一位年轻小伙子,边跑边看,当跑到我父亲的摊子前时 立马挺住了,拿起小娄,对我的父亲说,大爷,这是我爷爷的小娄,我是吴沟的,我老婆就要生孩子了,托人买的红糖,谢谢您了,然后就向南撒腿跑了.
我们回到家已是下午了.这一次我没有吃到小娄里的红糖, 可是我的心里很甜.父亲的品德是最甜的糖.
我逐渐长大了 到了我真正懂事,才知道父亲经常从我村到潍坊往返近百百公里的路要靠步行来完成,买卖结婚装饰新闺房用的天棚五色纸张,那需要多大的毅力啊。在我有限的记忆当中,父亲摧着独轮车,不知道赶了多少个集 ,也不知道摧着我带回家多少斤青草, 是父亲在年轻时摧靠着这辆独轮车赶集做小买卖,养活了一家人,干不动了才放弃,我知道父亲的独轮车上载着一个贫困农民家庭的家史。
我的老父亲离开我十三年了,比我母亲早过世三年.父亲是一个传统地道的农民,辛苦一生,平凡一生,善良一生,并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物质财富,但父亲勤劳善良的品质却让我享用一生。父亲生前多次告诉我们,无论碰到多大的艰难,都要做到不贪不抢,与人为善。父亲是我的为人楷模,父亲的品德是最甜美的.
在父亲去世后,母亲随着我们居住,家中的大物件都有了着落,唯一的独轮车还放在父亲居住过的老屋,里面还有母亲很早使用过的纺车。有一次三弟告诉我说: 二哥,把独轮车以及纺车扔了吧,该收拾房子给你大侄子结婚用了.我没有说什么. 后来才告诉三弟, 把屋里的独轮车纺车留给我吧.
独轮车依然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