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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行渐远的东冢山

       
算起来,我已经,或者说竟然有21年没去赶东冢山了。哦,忘了交代,东冢是与我老家下店相邻的一个乡镇,不是很大,每年的冬天——记不清具体时间,只知道大约刚有小雪飘起来的时候,都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年山”。在上世纪那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整个昌邑县对东冢山的重视可以说是空前的。“东冢山,买不全”,这个春节前仅有的采购大会太难得了,许多东西要是山上买不齐,直到春节也就买不上了。基于这种前提,忙活了一年的庄稼人拿着或厚或薄的积蓄,总是买了这个又想买那个,待到山会结束后,却发现总有自己没有想到的东西,留下不小的遗憾。



   那时候我父亲在东冢乡政府上班,每逢赶山我和母亲就在父亲的单人宿舍里吃点诸如肉火烧之类的东西,然后去赶那个好大好大的山会。说到了好打好大,倒不是因为幼时的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当年的山会拿到今天来看,也是颇具规模的!山会上除了普通的服装摊位,食品摊位,五金摊位等,还有早已消失多年的“木头市,”“牲口市”,“旧家具市”,大到摩托车,拖拉机这样的大件,小到针头线脑,卖耗子药的等一应俱全。说到了卖耗子药滴,这可谓是当年一道逝去的风景,一个在童年的我看来很很杂乱无章的小摊上,放着几只风干的,很恶心的老鼠尸体,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拿着很低档的麦克风,一套套的讲着:“赶完了集,办完了货,别忘了捎包老鼠越(药)”“五天一个东冢集儿,我哪里敢来糊弄人儿?”……因为规模巨大,东冢山会也就是一个社会的浓缩,除了正常买卖需求的人们,三教九流也纷纷以各种形象登场,有趁拥挤揩大姑娘油的二流子,也有靠赶山办个“肥年”的扒手们等等各种角色。

   记忆中最深刻的一件事情,是1986年冬天的那个山会,天干冷干冷的,空中飘着那种村里人称作“反不裸子”的小冰雹颗粒,我那70多岁的爷爷怀揣着攒了一冬天的60元钱,想去山上买一个小皮袄过年穿。上山之前家里人都劝他不要自己去,山上小偷太多了,倔强的老人还是宁肯相信“天下无贼”,终于单枪匹马上山了。一进山会,拥挤的人群打了一个忽,年迈的爷爷还没反应过什么事情来,却惊异的发现奶奶给他缝在身上的装钱口袋被割了一道相当整齐的,专业的刀口,钱没了!那年我六岁, 这是我关于东冢山记忆最清晰的一件事情,当年的爷爷没怎么心疼,只是我每每想起,面前都会展现出一幅画面:岁末的寒风中,在有糖葫芦,五颜六色气球,油炸糕等点缀的山会上,穿着黄大衣,蓝棉袄等一脸憨厚的赶山的庄户人们,还有几个貌似憨厚却怀揣心事的家伙夹杂在人群中……

   我赶的最后一个山会,是1993年的那个冬天,我已经上初一了。那年刚开始流行周华健,同样那年爷爷也病倒了,13岁的我那次独自去赶山,买了一盘有周华健代表作《花心》的磁带,给爷爷买了几块糖板。我记得那糖板是绿色的,薄荷味道的,爷爷艰难的吃了几块后,在一个很冷很冷的星期天里驾鹤西去了。从那年起,我因为各种原因再也没有去赶过东冢山,现在每当听见《花心》,都会想起爷爷,还有那个干冷干冷的冬日山会……

   20多年的时间,世界有太多太多翻天覆地的变化,越来越多的乡下人到城里买了房子。越来越多的佳乐家,佳家福等中大型超市遍布在小城,乡镇甚至村庄里,办年货,买新衣再也不用等到那个拥挤到打忽的山会了。如今的东冢山会还有,只是规模小了很多很多,没有了人们那望眼欲穿的期待,山会渐渐演绎成了一个大点的集市。再也没有要好的伙计们找人捎信(注意是找人捎信)“山上那天我杀个羊,来家里住下啊!”也没有东冢的小媳妇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山会这天带领老公孩子回娘家赶山的场面了。只是喜欢怀旧的我还想有空的时候,回去赶个东冢山,如果还有雪花飘起,会不会遇到我那去买皮袄的爷爷,过去了这么多年,老人买上心爱的皮袄了吗?会不会遇到那个跟妹妹去赶山的少年,当年的我摸奖还摸了一台电子琴呢;走到供销社那里时,记得有过一场“耍玩艺儿”的,有一个住在花瓶里,会说话的花瓶姑娘,那个只在花瓶里露出脑袋的侏儒姑娘,现在还好吗…………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也许会遇见你……”赶一场记忆深处的山会,我邂逅了什么,又遇见了谁?天还会干冷干冷吗?假如可能,飘点雪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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