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之窗 十一 文化坊间初采访 病例讲解大课堂
8月10日这天中午，姐姐的小妹曾晓毛师傅的大徒弟罗世新一家三口来到菩提寺妙香素菜馆，同师傅、姐姐和我一起吃了饭，我们算是正式认识了,后又一起到荆州古城墙游玩了一下午。
荆州古城墙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始建于春秋战国时期，曾是楚国的官船码头和渚宫，后成为江陵县治所，出现了最初城廓。汉末三国时期，魏、蜀、吴从他们自己立国图强、建立霸业的政治目的出发，都想得到荆州这块重要的战略之地。经过三百五十多年的风雨，现存的古城墙大部分为明末清初建筑。现耸立在人们眼前的雄伟砖城，为明清两代所修造。砖城逶迤挺拔、完整而又坚固，是我国府城中保存最为完好的古城垣。前几天姐姐和我去城西游览玄妙观，回来就登上过古城墙，今天这是第二次了。站在古城墙，想像着无数的文人士大夫曾在这里把酒临风登高望远谈笑风生的儒雅，想像着诗仙李白乘船顺江而下穿越三峡纵情高吟“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浪漫，想像着遥远的春秋时期我们齐地的晏子使楚舌战楚王的勇敢机智，体味着我与荆州结下的这份奇缘，一时思绪万千。
2010年夏天我来荆州时，在一个天气闷热的傍晚吃过晚饭后，姐姐领着我散步到了文化坊，抬头看，高楼林立，外墙上处处可见风雨侵蚀的斑驳，不少人家的阳台上探出了橘子、桅子、文竹等绿色植物，生机盎然，清新可爱。这里是老城区一个非常繁华的地段，街道蜿蜒，车水马龙，商铺鳞次栉比，美食飘香，日常用品琳琅满目。姐姐说：“开新族的连锁店就在这里。”进去时，店里坐满了人，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中年女人看到我们，打了声招呼，就低下头忙了。出来后，姐姐说这个是她的小妹罗世新，但我没有太留意她的长相。这次见面，我看得分明了，小妹中等个头，一双水灵灵的会说话的大眼睛，皮肤白里透红，五官很精致，鹅蛋脸，一看年轻时就是一美人胚子，论起来她比我大一岁，她喊我“英子”，我称她“世新”，逛古城墙的时候，相约第二天我到她店里体验生活。
第二天，起床后一切收拾停当，姐姐忙她的事去了。九点半多钟，下着大雨，财务总监肖文开车把我送到了文化坊处的开新族小店。他们已经开始忙碌了，世新正在给一个浓眉大眼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修脚，看到我进来，笑着招呼了声：“英子来了？今天下雨，客人还不算多，坐在沙发上歇一下。”我说：“不累，忙你的吧，我看看你怎么修脚。”往沙发上一靠，趁此机会细细观察，店面坐北向南，不是太大，也就几十平方米，东墙边一字排开十几张沙发，西墙根下整整齐齐摆放着二三十把小凳子，我看明白了，顾客修脚时坐在沙发上，排不上号时就坐在凳子上等着。
沙发和凳子之间的空地是治疗区。我说：“店面不是很大呀！”世新一边给那中年人治疗，一边说：“嗯，开店时就这么大，这里是沙市的繁华区，寸土寸金。”她向我示意这时少说话，以免影响她工作怕出现手下误。世新正在剜除患者右大趾内侧坏掉的趾甲，细一看，这人左右脚两个大趾相同部位趾甲都坏掉了，颜色明显异常，呈浅褐色。世新下刀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十趾连心呀，怕一不小心挖到好肉患者会疼得叫出声来。结果是人家一点也没有反应，很享受的样子。我扫视了一下四周，员工们都在低着头忙碌，倒是顾客间说话的不少，就同中年男子攀谈起来。他告诉我，他得的是灰趾甲，本来在此处治好了。因为到外地去做工程，没注意保护好，又复发了，在那里的修脚店由于修理不当，一直不见好。我问什么是灰趾甲，他说就是他脚上现在这个样子，其实趾甲已经死掉了，是由于感染真菌引起的。我没有脚病，体会不到患者的烦恼，但非常同情他们，想一想修脚师还真伟大，给脚病患者解除了难言的痛苦。
见我感兴趣，中年男人说：“这是沙市最好的修脚店，一般是外面治不了的，就打听到这里来了。沙市患脚病的十个人会有7个人知道罗世新。”
我对这话半信半疑，觉得这话夸大其词，想，里面不乏有恭维罗世新的成分吧？“沙市不是有修脚大师曾晓毛吗？她也修不好？”
“呵呵，你说曾晓毛师傅呀，大名鼎鼎的全国劳模，她那里和这里是一码子事儿，都是开新族。罗世新不就是曾师傅的大徒弟嘛！”他说起这事儿比我还清楚。
“哦！”把目光转向了罗世新。只见她一点一点地用锋口偏斜的调刀剔除表层的坏趾甲后，再往下挖腐肉，就像剜有点烂掉的失却水分的土豆，把嵌在里面的趾甲用血钳夹出来。
世新轻声说：“ 挖要挖到恰好位置，太浅，拿不干净，太深，好肉会受伤，火候很重要。”我问：“灰指甲能彻底治愈吗？”答：“半个多月来治一次，一般坚持来三、四次就会好。回去以后要遵守医嘱，注意事项，就不复发。”
这名患者刚走，世新马上又接诊了一个十八九的大男孩，这孩子体型偏胖，皮肤黝黑，蹙着眉不说话。我凑过去一问，原来是得了甲沟炎，两个大趾有点肿，看起来并不严重，外皮与趾甲之间微微发红，但用调刀拨开一看，趾甲陷入肉里很深，已经发炎。一动刀，男孩就疼得一咧嘴。
我问：“是不是从小脚就这样？”他闷闷地道：“不是，患病才三年。”
世新解释说：“甲沟炎一般就有嵌甲，患者通常脚部肥大，这种脚病有先天和后天之分，先天的终生都要经受这种痛苦。后天的是由体育锻炼或穿不合适的鞋子引起，适当治疗并注意保护便可治愈。”
我一下子联想起了儿子，也是青春期那个阶段患的这种脚病，脚长得又肥又大，鞋子只注意买大号了，但宽度上没有讲究，结果让他受罪了。男孩说他到过医院，医生一下子给拔了全甲，那疼滋味他实在受不了，不想再去了。医生建议他到这里来治疗，说这里名气大。
正在说着，世新起身一阵碎步小跑到店口，顺着看去，她忙着上前去迎接患者，一个老者被一个小伙子和一中年人架着胳膊下了车，大家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扶他到屋里坐下。世新的徒弟小屈赶紧端来了药水，给脱下了袜子，先让他泡脚，我找了个凳子坐在了老人的对面。一问，老人八十三岁了，小伙子并不是他的亲人，是一个体养老院的院长，但老人并不在养老院住，中年人是他的街坊，两人见他走路困难出于好心送他到这里。老人精神矍铄，长寿眉，但两腿有严重行走障碍。他说，多年前，是因为发生了交通事故，他的两脚被车轮碾压过，后来一直没有恢复好。脚背上到处是紫癜，很难看，十个趾头全部灰趾甲，两脚中趾都弯曲变形，且底下有发黄变硬的角质层（老茧形状）。
老人很健谈，伸着手指比划：“我在另外一家治疗多年了，总是疼得不得了。”
“那你离这里很远吗？为什么不到这里来治疗？”我问。
“离这很近。我治疗的那家说这里价格贵，也治不好，我从来没来过，今天我是偷着来这里的。”老人半掩着嘴说，怕让别人知道的样子。
一听“偷”字，小伙子摇着车钥匙就笑，我也笑。
我：“不可能，隔着这么近，疼了多年了还不来这里治？”
“我试试，如果在这里治得再疼我也就不来了。”
说这话倒合逻辑，但不免有点偏颇，我想。
边修脚我们边聊，老人说他年轻时是国家“八一”队的体操队队员，后来从二轻局离休，国家给他待遇不少，一个月5800元，我礼貌地问：“大伯，能不能把您老人家的名字告诉我呀？”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曾——庆——和。”老人拍了拍胸脯。
我问他现在感觉疼不疼，他向后斜躺在沙发上，说：“不疼不疼，蛮好。回去后叫奶奶也来。”
“你奶奶？”我疑惑，“八十多岁的人了还有奶奶？是不是说你老伴儿？”
他不住地点着头，高兴地说还得让他认识的那些老病友也来。我给他泼凉水，开玩笑说：“你想砸别人的饭碗呀？！”
“我不管，反正我觉得不疼。”他还挺犟。
这时，我发现用片刀修中趾的角质层时稍微渗出了点血丝，我又问疼不疼，回答还是不疼。
小屈问他有没有糖尿病，他说没有。
“为什么要问这方面？”我问小屈。
“糖尿病患者一旦出血，如果不采取措施，就会血流不止。所以一定要把握好尺度。”小屈解释道。
修完后，扶他起来，我问：“大伯，现在感觉疼吗？”
“不疼，不疼，好呀。”老人高兴地说，“以后还来，还来。”
我说敬佩他个大英雄，请求合个影，他高兴地答应了。
外面的雨下得小了，还是淅淅沥沥个不停。曾庆和老人回家了，店子里一时没有了刚才热闹的气氛，又恢复了平静，大家各忙各的。顾客边修着脚边塞着耳机听着音乐，有的在玩着手机游戏，有的在轻轻交谈……
刚才的一幕幕，我有点目不暇接，一个个病例，一个个专业术语接踵而至，脑子快速筛选信息，有点木，有点麻。不停地揉着太阳穴，好让自己放松一下。
此时，世新正在全神贯注给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患者治疗，女人很漂亮，很福态。她见我在一边沙发上坐下，就放下了正在玩着的手机，说起了话。说她是这里的老顾客了，刚从北京出发回来，前脚掌患脚垫，很厚，隔段时间不处理，就感觉极不舒服。“脚垫就是很厚的角质层，与遗传有很大关系。”世新边用片刀一点一点地像削薄土豆片一样修脚，边给我扫盲，“严格地说，修脚垫不叫治脚，是修脚，脚垫是一种常见现象。”
“那拔嵌甲、治甲沟炎、治灰甲就是治脚了。”我若有所悟地说。
“恩，是这样。”世新说。
我与曾庆和老人
我在观摩罗世新修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