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和涛离婚了,这样的消息一经传出,便像插上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村子。
  事情没有人们期待中的打闹,翠只是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衣物搬回了同村的娘家。
  翠姊妹五个,在家老大。小学毕业那会,翠背着书包哼着曲儿进了家门,看到爷爷坐在梧桐树下闷闷地抽着旱烟,翠就大声喊,“我回来了,爷爷。”爷爷嗯了声说,“翠,你过来,爷爷和你商量个事。”“什么是啊?”“翠呀,你已经念了五年书了,认得字也够用啦,咱家人多劳力少,下来帮着你爹你娘挣工分吧。”“我这么小,队里要吗?”“怎么不要,大人干大人的活,小孩有小孩营生。”爷爷的一番话让一向乖巧温顺的翠竟找不出一句反驳的理由,她是多么希望继续读书呀,可是爷爷说的也没错啊。就这样,为了能给家里多挣半个工分,翠在生产队当起了放牛的小牛倌。
  翠干什么都是有板有眼的,小小的鞭子一甩,赶着牛儿,迎着朝阳就出了村子,她把牛赶到东北洼,那是一块靠近河滩的地方,水草肥美,她把牛儿赶往一处,看它们安静的吃起草来,闲暇里,她会采摘野花编织成小小花篮,挽在手臂间,唱起,“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呀一唱……”
  每当夕阳携着别意向白天谢幕的时候,翠赶着她的牛儿从村后的大桥上走过,那些河边洗涮浣衣的姑娘媳妇无不举目观望,对翠那白里透红气煞太阳的皮肤投去羡慕的一瞥。
  翠就是这样过早地走进村人的视野,到十六七岁时她出落得就像一朵出水芙蓉浮在众多的村姑之中,人们都说,翠会嫁个好人家的。
  就在翠还没有对自己的未来做出规划时,有人替她做了,这个人就是她爷爷。
  翠十八岁那年,村书记家托人说媒,想让翠做他的儿媳妇。书记的儿子涛比翠大几岁,当过三年兵,复员后凭着他爹的关系在城里干合同工,人长得帅,也很精明。
  翠的爹娘都是老实人,只希望翠能嫁个老实本分的人家过安稳日子,攀高枝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可翠的爷爷可不这样想,前些年,因为他自己不慎说错了话,被扣上了“坏分子”的帽子,没少挨批挨斗,连累的一家人在外人面前就像矮了一截,虽说现在已摘掉了“帽子”,可一回想起往事,就心有余悸。跟书记家攀亲,这可是打着灯笼难寻的好事,再说又是书记家主动来提亲,如果翠和书记的儿子攀上亲,往后在村子里,有了这个靠山,任凭什么风吹草动都不用怕了。
  翠纯的就像村后河里的那汪流水,清澈透明,对爱情这样的字眼还很陌生。她觉得,爷爷说的那些不只是为他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家以后能过好日子。自己呢,对涛是说不上喜欢也不觉得他讨厌,只是觉着与他就像隔着一段距离,这距离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翠定亲了。她爷爷乐的是合不拢嘴,走起路来,腰杆似乎比以前直了许多。
  翠二十岁那年就懵懵懂懂地做了新娘,婚礼办得热闹,排场,在外见多识广的涛更是引领风骚,自己用崭新的飞鸽自行车去接新娘,由于两家住得近,他就载着翠绕村子转了二圈,新娘美,新郎帅,在村子里可谓是空前的轰动。当夕阳把白天的喧嚣送给黑夜,夜幕下,街头巷尾有的人羡慕,有的人摇头。
  转过年,翠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她的爹娘为此云开雾散,喜上眉梢,一直以来,他们对翠的这个婚姻总是不踏实,他们觉着涛在外当工人,说不定以后转了正就是个吃国家粮的人,翠长得再好看,终归是个种地的,幸好翠的肚子也争气,给他们这个三代单传的家生了个儿子。翠的确是像她爷爷所希望的那样风光了几年,他爷爷就是在这个时候走的,走得很安详。
  离了婚的翠搬回了娘家,她的爹娘是长吁短叹,街坊邻居的风言风语他们也有所耳闻,有的说,是翠在家不守妇道,被涛捉住了,有的说,是涛在城里有了相好的了,一时间翠和涛的离婚成了村人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
  过了不久,翠去了一个很远的乡镇打工,村人这场沸沸扬扬的议论也渐渐平息。再后来,翠又结婚了,老公是在一起打工的。
  很多年后,在超市我与翠邂逅,翠美丽依旧,说起往事,她无限感慨的说,二十岁前,什么事都是别人作的主,包括自己的婚姻。我说,当初离婚的时候,你没哭没闹就那样了结了。她说,婚姻里,当一个人的心已不属于你,离婚也许是最好的解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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