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弯

    
   他竟然在德州乐陵遇见了自己的初恋女友!
            
  本来乐陵的乡间宽宽的柏油马路,高大挺拔的杨树就让哥们有种奔跑在昌邑下小路的感觉,远远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时,他还有些坏坏的想这是不是一段艳遇呢?然而走近后,他还是结结实实看清了那张记忆深处有些依稀的笑脸。那一刻他有点恍惚,许多种错觉一并涌上心头:是不是长得很像的人——因为岁月毕竟还是在那张他曾经魂牵梦绕的笑脸上留下了他也说不出来的痕迹;是不是回到昌邑了;甚至是不是做梦呢……

  本来依照他们后来的关系,还有小城人特有的习惯,他们要是在昌邑佳乐家或者绿博会上遇见时,顶多对视一下匆匆掉头走掉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啊!许多段感情,开始曾经多么甜蜜和青涩,中间又多么如火如荼,无话不谈,后来又是多么陌如路人啊!可这是在外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外地!

  据说还是那女孩,不是应该说是女人先愣了一下,说了一句昌邑味道很浓的:“咋来?”哈哈!这是真事!然后哥们就下车了:“你,你怎么在这里?”——后来他差点晕倒的知道,女人是来走亲戚,然后步行到这个村头等车回昌邑的!再后来女人就上了哥们的全顺商务——轰隆轰隆作响的柴油全顺商务车,女人瘦小的,登车的身影,陌生的他乡,这一切有些像葛优在《没完没了》里面的一个镜头,不过葛爷在戏中开的是依维柯,冯导想用依维柯把生活的真味道衬托的淋漓尽致!咱面前这画面不用刻意准备,在哥们叼着香烟似有若无的叙述里,我看到了一幅令我有些动容的画面,不知道那女人长什么样子,要是带一个红头巾就更有韵味了,当然要用《白鹿原》那种拍摄方法展现,呵呵!

  然后他们就上路了,一时有点无语,毕竟这么多年不见了!女人问他干嘛去了?他说自己去兄弟单位送同事学习了,又问女人是不是等车很久了?女人说没多会,该着今天有福碰见你。他傻乎乎的笑笑说缘分啊!想想又觉得不妥,忙转移话题说听点音乐吧!——然后是奇迹!绝对不加任何演绎的奇迹!收音机轻轻传来陈坤的那首《月半弯》!这是他们第一次认识时,在哥们还刚去单位上班的时候,他们就在局里新买的那辆普通桑塔纳上无数次听过这歌曲。那时候下营镇上刚修起那座叫“月亮湾”的风景带,刚从北京毕业回来的女孩坐在车里,远远的望着那个弯弯的月亮雕塑,以无限崇拜的口气感叹道:“陈坤多有范儿啊!人家怎么能写出这么有味道的歌曲?!”他笑笑说有什么范儿?整一个很娘的男人罢了!她就不高兴的反驳道就是很有范儿很有范儿!他笑笑,不再回应,轻轻转动手中那个套着红黑相间皮套的方向盘,那种“世纪新秀”桑塔纳的背景灯已经是淡绿色的了,陈坤的声音从淡绿色的仪表板后面穿出来,匆匆而过的年华随着飞速前进的车轮渐行渐远着……

  最高配全顺的音响据说还是不错的,他们在经典旋律流淌的驾驶室内静静的坐着,就像很多年前女人曾经坐着哥们开过的无数种车辆去过的很多地方一样,在南隅街吃烧烤喝扎啤的夏夜;大包小包送女孩回家过年的冬天下午,鹅毛般的大雪飞快的向前风挡上扑过来……这时候的音乐真是个好东西,已经不知从何说起,该聊些什么的他们看着高速上飞快驶过的车辆,听着这些早已过时的旋律——那些一闪而过的车车上,会有怎样的故事正在发生?这些车车们在意不在意这对曾经同路过的青年男女,今天又短暂的邂逅了?在他们还是无话不谈的时候,这些车车也是这么疾驰如飞,不容怀疑的飞速驶过吧?

  在邹平服务区时,他们停车吃了一顿简单的自助餐,彼此客气的很。据哥们说,当时他给女人拿了一碗炸酱面,本来想学着《爱情呼叫转移》里面“徐郎”前妻那样来一句:“对不起,还是炸酱面”时,尽管是开玩笑,他想了想,还是轻轻把碗放下了——不知9年还是8年的时间,他们已经走的很远了。重新启程的时候,有一个手潮的新手倒车把他的全顺刮了一点漆去,他有些恼火的跟人家理论起来,这时候女人也帮着他声讨起对方来,还很生气的说不行就报警!哥们那一刻忽然觉得,这是今辈子最后一次跟这个女人这么默契的做一件事情了吧?

  后来终于回到昌邑时,哥们轻车熟路的把女人送回老家,帮女人拿东西时意外碰见女人的老爹。这么多年不见,那个腰板笔直,嗓音洪亮的汉子也有些轻微驼背了,望着老人鬓间点点闪现的白发,他轻声问叔你挺好的吗?婶子也好吧?老人忙不迭的说好!都好呢!你胖了呢!然后老人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说快屋里!我去找人看看机顶盒,不知怎么不出“孩儿”了!俺那老二还要看什么世界杯啊!等我回来晚上咱喝点啊!——我哥们反应倒是很快!忙说不了叔!这次来也没给你带什么东西,我伙计在广电网络,回头我让他们给你送一部高清机顶盒过来……

                                                                                          …………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篇东西,哥们给我顶了任务,又顺便讲了这个颇有味道的小故事。最后我问他过去安装打谁的电话时,他忽然愣了,他已经不知道女人的任何联系方式了。我笑着问,假如不遇到人家父亲,会不会再互相留个联系方式?他猛地手中的烟屁股狠狠一弹,“切!弄些那景干什么!”——人们常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这个理着光头,带着金链子的哥们多么高大啊!一会这篇东西发出去后,会有很多很多的看客进来瞅瞅,笑笑或者面无表情的离开——也会有哥们偷偷的身影!我该拿什么来向你致敬?其实很纯洁,很高尚的兄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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