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那几年,我们生产队是最富裕的时候。原因是我村的大美女焦云教师婚配给了在农业局任职的小汪,汪同志每年都给我们大庄村的第四生产队兑换黄豆种、麻种、老母猪够高粱种子,还有墨西哥小麦种,庄稼连连高产。因此村集体有余粮。我娘和兴他娘因为手巧,面食做得好,经常为生产队号面并。每次针对所招待的客人的不同,就号不同类型的面饼。青岛14个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到我们村,刚到的第一天,是号的头遍子面单饼。擀这种面饼,需要把面和的很稀,根据擀饼人的手艺,只要能在面板上用面杖胣出饼,和的面越稀越软越好,只有这样面饼才易熟,表面长小碎花,吃起来软和。这次配的是油条,就是把油条卷在单饼中当饭吃。
在夏种秋收的不同季节,我们生产队有上级下派的工作组,他们同村民共同劳动,指挥生产。生产队常为他们号饭,我经常见,我娘她们在我家的过道口支鏊子擀两页子饼,我娘用姥娘传给她的枣木面杖,擀出的两页子饼熟了后,能一个揭开变成两个。这种饼,是用一大一小两个集子,拿一个小的沾上油和少许盐,放到大集子上擀,擀好后放鏊子上烙,火要始终烧着,还要用文火,要把放在鏊子上的饼不停的用面杖翻折,做这种饼擀、翻、烧火都是有一定的技术,这种饼吃着软、咸适中、香、筋道。一般是用鸡蛋卷着吃。
有时候也有工作队中的大官来,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我娘她们就给号饭的人,擀油饼,也叫三页子饼。这种饼用大一小面皮,中间放油种盐,擀出的饼,冷眼一看像两页子饼,但它跟两页子饼不一样,由于油较多,就特香,因油多就特难制作,这是擀饼从和面到擀、到翻烙是最高技术境界,因此,这种饼是饼中之王,最好吃的,通常用它卷着猪头肉或者牛骨肉吃。
有时农忙季节,需要给挑灯夜战的拖拉机耕地手,和打场的民工加夜食。我娘她们就用二遍子麦面,也称粗面,擀样子饼,就是把和的不是太软的面擀上一个大饼,在表面摊上油和盐、葱花卷起来,再擀平,烙熟后,用刀切块。这种样子饼就是招待壮劳力的饭,它需要就着大葱吃。
小时候,我一贯表现听话,娘和她的伙伴们在我们家擀饼,我从来不赚公家便宜,因为,每次给公家号饭,我们自家也和上面,顺便捎带擀点干部级别的两页子饼,不过那是大包皮的,一面是白面用麦粉,一面是黑面用地瓜面,这种饼吃起来,不但香,还有淡淡的地瓜甜味,特别筋道。一直到我长大,这种大包饼支撑了我的整个高中上学时代的用餐。
我到外地出发,见过这饼那饼,就是没见过我娘她们擀过各种类型的饼。因为那是非常传统的高技技艺,在我们昌南一带,很早前要论谁家娶得媳妇手巧,不看别的,就看擀的饼怎样,如果是做的有糊边,有大花,有黑化,半生不熟,发硬那都不能认定为巧手。
我在母亲得病不能做饭的时候,请教过这种擀饼技艺,重点是练两页子饼的技巧,练的次数多,终归还是和不了太软的面,无论怎样擀,怎样多用油盐,在饼熟了后,揭不出两个样子。也试着擀过单饼,只会放在大锅里添水面蒸,如用鏊子烙,就烙出脆皮。不管怎样,好歹也算是没有失传了这项做饭的技艺。我从全国各地考证,我们昌南面饼,可以说打败天下无敌手。说不准这擀饼地是中国面饼的老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