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说过,世界上的事情,怕就怕认真。天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竟然在大晚上登上一个正在施工中的楼盘,看人家的夜景如何。我想要他的房子,方方面面都是我要考虑的因素。
冬夜的工地正在演奏一曲《工棚交响曲》,看门的狼狗呜呜的叫着,夜风吹着各种能发出声音的东西——破塑料袋呼啦呼啦的声音,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纸壳子拍打窗户的声音……这一切在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偌大的工地上听起来,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一点也不为过。我紧紧羽绒服,用手机的电筒微弱的光照着一步步向简易的楼梯走去。
走到5楼时,忽然听见有说话的声音,我想是不是有巡夜的民工啊?正当我想该怎么跟人家解释“我是一个好人,是来看房子的”时,手机那萤火虫般的光亮还是照亮了黑暗角落里一对拥抱着的男孩女孩!我当时狠狠的吓了一跳,整个身上立马出了一层汗,然而这对男孩女孩更害怕,穿着一件红色运动棉衣的男孩那么惊恐的看着我,女孩没看清样子,因为她把头缩进男孩的怀里,双手紧拽着不整的衣装——这是一幅多么尴尬的画面啊!
还是我稍稍松了口气,率先反映了过来,把手机挪开,喃喃了句:“不好意思啊!”随后继续踩着简易的楼梯往上走去,这对男孩女孩似乎吓傻了,也似乎本身就内向,什么也没说。或许也没什么好说的吧?我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终于登上了顶楼,顿时有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腊月的风很冷很冷,我站在只是有个框架的房子里,想起了前不久看的那部《醉后一夜》,说的是一对醉酒后的青年男女同事,趁着夜色登上了一个施工中的楼盘,女的刚失恋,在那个还没竣工的楼盘里哭着,说自己想要一个家,想要一处大房子。男同事就给她用粉笔画啊画啊,硬是画出了一个“甚是温馨”的家,有大大的液晶电视,有像模像样的立式空调,有浴缸,有用铁丝做的拖鞋,有用纸壳子做的沙发,有……就像5楼这对临时的“房客”,他们是不是也渴望有一个自己小小的,温馨的家啊?如果那样,就不用在腊月刺骨的夜风中偷偷亲热了吧?
小县城不大,跟许多东西也跟一二线城市接轨了,西餐馆里会有“高富帅”动作娴熟的舞刀弄叉;留着“鸡尾酒”发型的理发师,把小伙子的头发剪短,打薄,剪碎,分层,上色——一个帅气的发型就诞生了;用着最新款“土豪金”的“白富美”打开同样“土豪金”的LEXUS,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这一切离那对男孩女孩有多远?看他们的衣着打扮,我想是不是哪个酒店的服务员,或是哪个洗车店的洗车工,或是……他们为什么不找个暖和的地方呢?还是宿舍或者与别人合租的地方太不方便了?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胡乱想着,我开始有些心疼这对年轻人了……
上午在乡镇收费时,看到了高高的树梢上,有一个很厚很大的鸟巢,心想这个巢费了小鸟多大的功夫啊?这样一个深冷的冬夜里,那只鸟儿睡的还香吗?是不是世间一切动物都需要一个温馨的巢吧?就像我在深夜冒着危险登上未竣工的楼盘,我以这种方式打造着我的“鸟巢”——那一刻,整座空荡荡的大楼里,只有我和五楼那对临时的“房客”,那么我们今晚就是邻居了吧?那么我该拿什么来祝福你,或许今生只有一面之缘的“邻居”?
下到五楼时,那对男孩女孩早已走了,夜风吹着缠在钢管上的那些塑料纸,哗啦哗啦,诺大的房子还是空荡荡的,似乎不曾有人来过。 我站在刚才他们呆过的那个角落,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醉后一夜》里面,那个用粉笔,用铁丝,纸壳子打造的“无限温馨”的家:舒适的大床,慵懒有范的沙发,宽敞考究的厨房里,烤箱里的牛排正滋滋作响……那我的“邻居”哪去了?买菜去了?遛弯去了?还是去附近的超市买过年的衣服去了?
这座楼盘将会在2015年5月交工,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真正的房东会接过钥匙,把男孩女孩呆过的房子装修的或高端大气,或低调奢华,那时候那对年轻人还会在昌邑发展吗? 如果还在昌邑的话,还会路过这里吗?如果路过,他们会不会再往那个窗口望一眼呢?
他们往那个窗口望一眼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我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