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晓峰很不想去的,接到报修电话时,他正在回家的路上,手里还提着那个刚做好的生日蛋糕。那天是他30岁生日,电话里说是一个孤寡老人的有线突然没信号了,他踩着脚下咯吱咯吱作响的积雪,看看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心想还是去一趟吧!“孤寡老人都不容易”,他转身向单位方向走去……
到那个小的忽略不计的小村时,那个老爷子正在屋外费力的劈着柴火,此时鹅毛大雪已经变为俗称“帆布罗子”的颗粒——不知道是“帆布罗子”还是“帆布貉子”,反正是方言,也无从考究了。这种细小的雨雪颗粒,砸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的,北风起了,劈柴的老爷子不一会就成了一个雪人。抬头看见晓峰,得知是来给他维修有线电视的人后,老爷子忙不迭的搓手,“快屋里!屋里!呵呵,麻烦同志了!”
屋里很黑,摆设很简单,水泥柜摆放着一台21寸的老款电视。晓峰三下五除二就给老爷子恢复了正常。老爷子很客气的递上烟丝和卷烟纸,“同志,抽袋吧!”晓峰客气的笑笑,谢绝了。这时候老爷子竟然更加不好意思搓搓手,有些喃喃的说:“嘿嘿,同志,一事不烦二主,嘿嘿,能不能给俺把灯泡换上?”
坏掉的灯泡在房间内,房间很小,一个土炕就占掉了大部分的面积。土炕上很整齐的卷着一个被窝卷,旁边还放着一个早已不多见的夜壶。晓峰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自己早已过世多年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那时候也喜欢这么把被窝卷成一个卷。灯泡修好后,晓峰这才看见窗户外竟然挂着一个包裹的很严实的塑料袋,一只收拾的很干净的鸡爪从塑料袋内伸了出来。这就是老人所有的年货了吧?晓峰想……
晓峰走时,老人万分客气,非要留他在那里喝两盅儿老烧。晓峰笑着说以后有时间一定!一定!打开维修车,把刚分的那盒冰冻刀鱼给老人留下了,又给老人切了一大块蛋糕 ,“这个生日过的可有意义了!”他想,只是老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握着晓峰的手,干瘪的嘴唇哆嗦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那个春节,晓峰在大年夜骑摩托来到老人家,帮他放了鞭炮,给老人拜了年,还真的跟老人喝了好几盅辣的不行的老烧。那天晓峰知道了老人姓张,晓峰也姓张,“以后你就是我的干孙子了!”老人抿过一盅小酒,满脸红光的笑着……
“七九八九,沿河看柳”,年后第一粒嫩芽冒出新绿的时候,老人的家里开始有不断的客人来往,这些来自广电网络的年轻人给他打扫了卫生,粉刷了墙壁,甚至连喝酒的小酒壶也换成了老人没见过的“洋把戏”。
村头那帮喜欢开新闻发布会的老娘们很惊奇,议论纷纷的讨论着老人家怎么这么多“干有线电视”的“亲戚”? 有的说是老人的表侄,表孙们,受父母委托照顾老人;有的说是早已过世的老太太的外孙,外甥们,不放心,来照看“老姑父”;也有的说是老人年轻时战友的孩子,来看望独居的老人……
不管到底是什么亲戚,村里人都知道老人有一帮“干有线电视”的亲戚,他们让老人的晚年收获了温暖,亲情和阳光。“这个老哥儿晚年修的好福气啊!”村里辈分最高的爷爷,那次叼一杆旱烟袋,蹲在地头不经意的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