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这一期的读书栏目,推荐的是倪萍为自己外婆写的一本书。节目中出现了很多“外婆”的形象,包括裹小脚蹒跚走路的外婆,抱着婴儿的外婆,扫碾子的外婆……我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已经过世6年的外婆——这个我一直叫做“姥娘”的老人。今天是姥爷的生日——姥爷同样已经过世16年了。16年,6年,我想姥娘在那边也跟姥爷团聚10年了吧?

      姥娘一生没有自己的名字,只知道姓李。可能那个年代的老太太都这样吧?都是“李氏”“王氏”等一一带过,姥娘很瘦小,头发自我记事起就是银白色的,总是步履蹒跚,颤巍巍的端着一盘水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毕恭毕敬的朝向屋门处,小心翼翼的洒出一点汤汁来滴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天老爷,恁(你)尝尝;灶王爷,恁尝尝……”,在老人的心目中,神是一直存在的,而且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容不得半点马虎与不敬。

      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腿疼,姥娘便要找“神家”给我“许许香”,就是念叨一下 ,让神帮我治病。就在年幼的我一脸紧张的看姥娘那么庄重的一番念叨后,忽然听见她说:“不行了,今天另一位神仙不让这位神仙来。”那次记得妈妈很虔诚的点点头,说不让来就算了吧。现在想起来,“神”在老人心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啊,这是一种多么了不起的信念啊!因为敬了一辈子神的姥娘晚年却并不幸福,经常看儿媳的脸色,身体也不是很好。我想在老人最困苦的日子里,会不会经常在深夜里跟“神”对话,从而心里舒坦一些啊?

      我爷爷奶奶在我姥爷姥娘之前过世,记得我爷爷去世之后我父亲长期处在悲伤中难以自拔,姥娘对我说:“你劝劝你爸爸,告诉他你爷爷这是得好了。别再难过了。”这些谁也理解不了的信念,一直支撑着那个年代的农村老太太,走过了自然灾害,熬过了抗日战争,看淡了生活的酸甜苦辣……

      太平淡了!一个平凡到琐碎的农村小脚老太太,有什么传奇可以演绎呢?一把柴火,三两把发黑的糖豆,永远是那么弱不禁风的蹒跚在乡间高洼不平的土路上。但她是我母亲的母亲,没有老人,就没有我今天的一切,包括今晚写下的这篇东西。记得她嘱咐我妈,让我妈给西装革履的爸爸围一个红头巾;乡镇干部的爸爸偶尔一次上电视,姥娘很认真的问妈妈:“他看得见咱们吗?”;我17岁那年,老家盖了新房子,姥娘同样很认真的对我说:“明年你结婚,家里再好好拾掇拾掇”……

      奶奶那一次病重,姥娘蹒跚着小脚去看她,那是我们老家的集市,记得姥娘还从集上买了点水果,颤巍巍的摸到我家,拄着拐杖在奶奶床头问长问短,一对风烛残年的亲家艰难的交谈着……写到这里,我的眼泪忽然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原来以为岁月早把这份亲情磨平了,想不到在这个不经意的夏夜,我竟然这般泪如泉涌。姥娘,我想你了,你和姥爷在那边还好吧?我现在也是当爸爸的人了,小宝宝很壮,很“稀罕人”,是个“小子”,你知道了会多高兴啊!

      或许是巧合,姥娘跟爸爸最后一次说话是:“吃饭叫着她(指的是我妈)”,现在想起来,生活中许多事情还是难以解释吧?姥娘去世后,最后一次在殡仪馆,我用自己的脸贴了姥娘的脸一会儿,这也是最后一个接触老人的亲人,我想这就是我永远的骄傲了吧?

  
      又想起姥娘说过的话,爷爷去世了,就是“得好”了。现在是2013年了,时间以不容拒绝的速度飞快前进着,我想,姥娘已经“得好”很多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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