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昌邑太久。这里有太多只有昌邑人才会懂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地方文化,那种浓到骨髓里的乡土气息,会让我们无数次在南隅街上小醉时,偶尔远游时,那么深情的感慨着。大棚,石渠边上的垂柳,体育场的那三个铜人……甚至,还有波和兰文。
对于波这个昌邑比较常见的名字,我想就是这个字无误了。只是兰文,我不是是蓝文,还是蓝玟?——恐怕那些把这个两个名字总挂在嘴边的人都不清楚吧。他们只知道这是两个曾经的大学生,后来在高考中屡屡失利,就傻了,整天在街上唱啊唱啊。说起来,波和兰文应该属于“文疯子”的范畴,只是唱歌,却从来不伤害人。在我四五岁的时候,跟母亲来城里办事,听母亲说有个“也罢”在车站唱《阿里山的姑娘》,唱的真好啊!用母亲的话说就是“嗓音嘹亮,音调准确”。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就是城里人经常津津乐道的兰文。又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在围子街的火烧铺前,第一次见识了传说中的波,记得那次他刚吃完了火烧铺大娘赏赐的一个肉火烧,高兴的唱着当时很流行的《辘轳女人和井》的主题曲,像兰文一样“嗓音嘹亮,音调准确”!那一刻我真怀疑他们高中时学的是不是音乐专业?唱的真好啊!而且是对于过门,插曲这样的音乐,都是用自创的,绝不难听的“格儿格儿”来 代替,脸上带着绝对由衷的笑容!他的兴奋感染了周围那些卖鱼的,卖菜的汉子们,他们围着波,脸上也带着憨厚的,开心的微笑。那时的我虽然只上小学,但还是很清楚的记得,那些看客的微笑里,没有一丝嘲笑的成分。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份普通人难得的奢侈吧?
我也好唱,经常不分场合和地点,随口就哼出了那些令我自己快乐的旋律,十八九岁在粮所打工时,还被冠以“走廊歌手”的美称。不单是我,老父亲,老母亲也都喜欢唱歌,老父亲每次坐我车,上去就来一句:“播个歌听吧”。再后来,发现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也喜欢听歌,每次哭闹的时候,我抱着唱唱歌,立刻就不哭了。于是每个晚上睡觉前,我都抱着他唱啊唱啊,他睁着乌黑铮亮的小眼睛似懂非懂的听着,直到不知什么时候甜甜入睡。不得不承认,80后的我们已经老了,我唱的那些早已过时一个世纪的歌曲,一首首歌曲让我想起一段段曾经的岁月,像过电影一样在眼前浮现着。于是就那么投入和忘我的唱着,甚至有时候儿子都已经睡了好久了,我还在声情并茂的“刹不住车”。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极了波和兰文,都在享受音乐带来的美妙——也都是快乐的吧?
佛说,人之所以有了各种各样的烦恼,是因为人有这个各种各样的欲望。或许,在波和兰文知道自己有一次落榜的那一刻,用老百姓的话讲“疯了”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解脱了吧?一个肉火烧,一支劣质的香烟,就能让他们高兴的唱半天。他们不懂什么巴黎歌剧院,也没见过极品的佛跳墙,可是假如有一种测试幸福指数的仪器的话,他们的幸福指数该有多高啊!这些只能在这里说说的话,会得到多少成功人士的认可,这些累坏了的人们,看到这里,都没有微微摇头吧?
一个高人说过,我们在嘲笑傻瓜的同时,傻瓜是不是也在嘲笑我们,把原本简单的生活搞复杂了?“……高山青,涧水蓝。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穿过层层的岁月,兰文那不羁的歌声还是那么嘹亮的传飘过来,这是怎样的一种动听?
或许,这才是一种极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