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沂州有一首民歌是这样唱的:
“沂州有沉香,流水载佳人。名以冯郎久,香又古城春。
柳摇民国月,杨带旧时光。莫谓供凭栏,因之犹记新。”
这歌唱得是一个发生在民国时期关于沉香砚的故事。香怡,本来也出身于一个书香门第,祖父是前清的举人,奈何到了后来家道中落,只剩香怡与衰老的父亲相依为命。少爷出身的父亲从不工作所以没有收入,但是他生活奢靡抽大烟,逛妓院,遛名鸟。在卖光所有值钱的物件之后,穷困潦倒的父亲就在沂州河边的渡口叫卖祖传下来的沉香砚,来了一个英俊的男子出高价买走了。话说,时间转瞬来到了第二年春天,家中的父亲病重在床,家里别无生计,香怡只好自制一些折扇到渡口来卖。香怡是一个女孩子,卖些自制的折扇,不会做广告,不会叫卖,卖了大半天一把也没有卖出去,想到家中的老父亲还等着自己卖了钱抓药呢,香怡心中这个愁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滴到面前的折扇上。
话说她正愁眉不展低头擦泪的时候抬眼一看,就看到了河边的一个人。这个人长得很帅,这倒罢了,关键是他正在画画的旁边摆着一方古砚,香怡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正是自家祖传的沉香砚。用此砚台磨出的墨汁有一股淡淡的沉香味,而且写在纸上经久不褪。那是她幼时读诗写字时正规最喜欢的砚台。此时这个香怡一付愁容看砚台的模样被这个正在专心书画的男子一回头也看到了。他看见了一位卖折扇的姑娘不眨眼睛地死盯着自己的砚台看,就上前说话:“姑娘也认得这方砚台?”香怡说:“认得。”这男子又说:“这是我去年从一位老伯手中买来的,确实是方上好的古砚,现在一直在用,越用越喜欢,想再找那位老伯以示谢意,却再也找不到他了。”
香怡看了看这位英俊的男子,害羞地说:“那位老伯就是家父,这方沉香砚本是我家的家传之宝。”
英俊男子听了一惊,说:“原来这是姑娘的家传之宝。我实在不知,我愿意完璧归赵,把这方砚台归还给姑娘,不过姑娘能否带我见你父亲,我要当面感谢!”
香怡一听,泪水又流下来了。就把父亲重病在床,自己制作折扇为父亲抓药看病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男子沉吟了一下,突然取出砚台磨起墨来,然后打开姑娘的折扇,在每一个扇面上都题了诗,写了字,并亲自吆喝叫卖起来。也不知他的字为何那么吸引人,好多人看了这折扇,一下子就哄抢而光。男子把卖折扇的钱和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交给香怡,让她赶快回家请医生为父亲看病。香怡满怀感激,但她并没有问这个男人的姓名,道声谢满怀感激地回家去了。
这香怡回到家后,虽然请了医生,但老医生却悄悄地对香怡说:“哎,油尽灯枯,赶紧准备后事吧。”这个病入膏肓的父亲没有多久就离她而去了,剩下香怡孤苦伶仃。
香怡埋葬了父亲之后,夜间独自守在家中父亲的灵牌前暗自垂泪。突然房内闯进一名彪形大汉,眼露凶光。不由分说就把在震惊中的香怡用大麻袋套上就扛在肩上大步走了出去。此大汉走到停在街边的马车旁把香怡塞进马车对赶车的那个男人说:“快走!”香怡在马车里挣扎一番,但是都徒劳,马车跑得飞快,她根本就下不来。她隐约听到那两个人商量把她卖到河东妓院里的价钱,心里又惊又急却也无可奈何。
马车不久到了河边的渡口停了下来。深夜,没有摆渡的船只。那两个人用绳子把她绑在一棵大槐树上。在旁边的草地上生起一堆篝火取暖,大汉说:“这夜里的河边真是湿冷,咱们喝点酒驱驱寒气吧。”赶马车的人点头表示同意。此二人不久在微醺中沉睡过去,篝火也渐灭。香怡命大福大,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她终于在树干上磨断了绳子逃了出来,她没命的往回跑。此时天已大亮,她一下就看到了来河边画画写生的那个英俊男子,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有一把香怡制作的折扇。
历尽沧桑的香怡终于露出了微笑,此时她找到了她要的人。
到这里,不要以为故事可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了,其实不然,香怡只是笑了,她并没有走过去。因为她知道,她和他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因为她知道,这个帅气英俊,才华横溢,古道热肠的男人是谁,所以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的身影微笑。
对于香怡的顾虑,我们现代人觉得不太理解,人生到此凄凉地,还有何顾虑的呢?那个男人上次肯帮她,这次又怎么不会帮助她呢?在旧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虽然已是民国时代但是如果贵族子弟娶寒门女子为妻会得到整个家族的讨伐。七大姑八大姨会群起而攻之,这好像很荒唐,但在当时的确是这样。等价交换的意识中国人老早就有不过不是用在市场经济交换商品而是用在婚姻的门第观念。香怡从他帮助自己卖扇子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正是当时沂州最有名的贵族代表,整个沂州城的大名士!他叫冯源,是沂州市专员的大女儿女婿。而自己,一介孤寒女子,哪里能痴心妄想,能够得到那一段永远不能企及的爱情呢?
想到这儿,香怡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她的微笑里也带着一股凄苦的味道。
就在她转身想要离开时,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在一回眸间,蓦然回首,看到了人群阑珊处的香怡。他的眼里放出异样的光芒来,在香怡将要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他叫住了香怡。就这样,香怡在流淌的沂州河边把自己悲惨遭遇告诉了这个竟又在河边等着自己的男人。
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坐在河边倾诉一番之后,终于彻底敞开了心扉,冯源挽起香怡的手,爽朗地说:“跟我回去吧,不要怕别人的冷言耻笑。”于是,就像有一首歌里唱的“百年修得同船渡。”两个人一起乘船过河来到了那个男人的大宅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两个绑架香怡的人酒醒之后发现自己的身边站了一群持枪警察,这当然是冯源的功劳。他们只好乖乖地把事情交代。原来他们早就认识香怡父亲。他们在鸦片中掺入甲基苯丙胺低价卖给爱抽大烟的香怡父亲,等香怡这个不务正业的父亲吸食之后渐渐病死,再抢香怡,计划把她卖到河东妓院里,要个好价钱。这两个人经过审判以谋杀罪获刑入狱。
冯源是个很专情的人,他也不能对抗整个社会的礼俗。为了家族的发展只能娶王专员的女儿新安为妻。他喜欢香怡也同样不能不顾家中的妻子,只能纳香怡为妾。他把香怡这个孤苦落魄的女子带回家,还纳她为妾在当时他的家庭已经是惊骇的了。这个偏房对正房造成了一定的压力,好在新安厚德也可怜她的身世,没有为难她。就让她安静地生活在偏房的小跨院里。所以,我们不能以现在人的标准因为他没有正式娶香怡而责备他。
事实上,他对香怡的态度,也完全不像当时的贵族对待自己的侍妾那样。“妾,接也,以贱接幸也。”这古语的意思很清楚,妾的地位是下等人,卑贱。这种地位使得妾在当时的家庭中挨打受骂得不到保护,甚至连人身安全都没有。
冯源把香怡带回家后,两个人情深意浓,香怡得到了幸福。对每一个女人来说,碰上这样的爱情都会好好珍惜。但是,哪会有如此的冯郎呢?就像那首歌里唱的一样。
事实上,当时冯源那英俊的身影不过是人群里的一个普通的身影,也就是每一个女人都可能与你生命中的那个他“逢源”,在风中,在雨中,在花前,在月下,在家中,在灯影里等过你的男人,就是你生活里的那个值得去爱的男人,去好好珍惜与你“逢源”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