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明湖神交已久,初识大明湖,还是在《老残游记》中。一直对那段文字非常欣赏,于是录在下面,权为开头。
“到了铁公祠前,朝南一望,只见对面千佛山上,梵宇僧楼,与那苍松翠柏,高下相间,红的火红,白的雪白,青的靛青,绿的碧绿,更有那一株半株的丹枫夹在里面,仿佛宋人赵千里的一幅大画,做了一架数十里长的屏风。正在叹赏不绝,忽听一声渔唱,低头看去,谁知那明湖业已澄净的同镜子一般。那千佛山的倒影映在湖里,显得明明白白,那楼台树木,格外光彩,觉得比上头的一个千沸山还要好看,还要清楚。这湖的南岸,上去便是街市,却有一层芦苇,密密遮住。现在正是开花的时候,一片白花映着带水气的斜阳,好似一条粉红绒毯,做了上下两个山的垫子,实在奇绝。”
端的是一段奇文,真真令人拍案叫绝。就像周作人说的一样:“大明湖在《老残游记》里很有一段描写,我觉得写不出更好的文章来了”。他说的就是这一段。的确,读了这段文字,不但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还让人为之魂牵梦萦。
几次去济南都先后与魂牵梦萦的大明湖失之交臂。这次去济南培训,先到组委会报到安排好食宿之后,一看时间尚早,便急急忙忙赶到大明湖。住处距离大明湖只有两站公交车的距离,走过去,也就是十多分钟的路程。顺着明湖路,一直向西,临近大明湖,已经是满眼绿意。一个巨大的湖泊突然出现在繁华的大都市中心,掩映在绿树丛中,显得如此清幽。这实在一件让人惊异的事情。这样的清幽只有在有历史底蕴的古城中才能找到。
时值五月底,当天的天气相当的好,明媚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泛着鱼鳞般的光泽。湖里疏疏朗朗的漂着莲荷、绿菱、浮萍。莲荷是最多的,多的地方覆盖了整个水面。由于还没到盛夏,荷叶还没有长大,还有些正羞涩地打着卷儿,还有些正处于才露尖尖角的儿童时期,却也朝气蓬勃,别有一番气象。
岸边高的皆是树,多为垂柳、翠竹、苍松,垂柳占了大多数,翠竹也不少,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树,它们连在一起组成了一道绿色长廊。站在湖边,只觉得东西南北皆是绿树垂荫,真应了那句“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诗句。顺着湖边,走在绿荫下,满耳唧唧啾啾的鸟鸣,满心的舒服,满心的欢喜。岸边矮的皆是灌木和花丛,五月份虽然已是初夏,花却一点没有减少。有红的、紫的、白的、黄的、蓝的,五彩纷呈,使着劲将自己的美呈现在我的面前。
大明湖景区的建筑错落有致,岸上的亭台楼阁一样不少。园中有园,精致的小院落也不少,我游览过朗园和遐园,园中有回廊,回廊内雕梁画栋,饰以花草、山水和人物。房舍多为青砖、绿瓦、白墙,与周围的绿柳翠竹融为一体,非常协调。
湖面上有桥,皆是石拱桥,多为白石砌成,一座连着一座。桥的命名也有学问,有的以方位命名,比如,从南到北,南面有座南丰桥,北面还有座北渚桥;还有的桥以风景命名,像百花、梅溪、竹韵、凝雪,满是诗意。站在桥上,举目四望,远处绿荫深处露出一角飞檐,不用问,那是一座小亭子。湖中心也有座湖心亭。高出绿荫的是高高的塔和楼,俯视着整个景区。景区中有一座建于元代的超然楼,取其“超然致远”之意,上下共分七层,高达十七八丈,卓尔不群,气势雄伟,号称“江北第一楼”。明代诗人杨衍嗣游览过超然后写下了“近水亭台草木欣,朱楼百尺回波濆”的诗句。湖里不时有游船画舫驶过,花花绿绿的画舫缓缓驶过,泛起阵阵涟漪,给平静的湖面增添了一丝韵味。
累了,就到湖边的回廊里休息一会儿,坐在木凳上扶着栏杆,微风习习,清凉的感觉从脸庞漫漶过心头。如果有时间,还可以到茶社里坐坐,大明湖公园里的茶社都是古典风味的。一般都是高高的门楼,飞檐高挑,正中是一个匾额,上面题着字;门前大多有两个楹柱,上面雕着一副对联。红的楹柱,绿的对联,相得益彰,有说不出的舒服。水云居是一个景点,同时也是一个茶社。它的匾额题的是“尚泉茶韵”四个鎏金大字;左楹柱上的对联是“烟云赏柳清韵客”,右边是“沐水听涛雅吟居”,端的是龙飞凤舞,气度非凡。坐在清静幽雅的茶社里,品一杯香茗,听一曲弦歌,与知心朋友清谈一番,恐怕连神仙都要嫉妒我们的幸福时光吧。
游着游着,不知不觉已到黄昏,游人却丝毫没有减少。男女老幼,都徜徉在这湖光山色之间,漫步在绿柳翠竹之间,陶醉在亭台楼阁之内,感受着齐风鲁韵,感受着泉城的无边魅力,确实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我围着大明湖走了两个多小时,却没有丝毫的疲倦。而我经过的景点恐怕连五分之一也不到。由于有事,我恋恋不舍地从大明湖回到住处。
第二天晚饭后,太阳还没有落山,时间尚早。我决定再访大明湖,上次从东北门而入,这次,我决定从西南门而入。由于搞错了方向,我围着泉城兜了一个大圈子,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月满西楼了。大明湖的灯虽然不少,但是由于树木太多,因此,还是显得朦朦胧胧,比白日阳光明媚时别有一番风味。遐园里面没有灯光,黑魆魆的,里面的回廊、花木和山石在月光下,看不真切,只觉得是千形百状。偶尔一声奇怪的鸟鸣之后,更显得幽静异常。
天上朗月繁星,湖中同样也有一轮明月,随着微波荡漾。微波推动着水中的荷叶,还有水边的芦苇,拍打着堤岸。大明湖中有一道堤岸,叫曾堤,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修建的,当时叫百花堤,后来为了纪念他改名为曾堤。沿堤柳树成行,在夜色中更显清幽异常。曾堤上前来钓鱼的老人不少,徒步锻炼的人更多,大家都轻轻松松,怡然自得。由于下午刚下过一场雷阵雨,地上还是湿漉漉的。空气也是湿润润的,一阵微风,混合着从湖中飘来的水汽,从花草树木丛中飘来的清香,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清爽。
我走到湖心亭中,视野一片开阔,湖岸四周的垂柳阴阴,倒影在湖水当中,给湖水增加了一丝神秘和静谧。湖面微微颤动着,湖面上的荷花微微颤动着,整个大明湖仿佛正在缓缓进入梦乡。
从南到北,翻过几座桥,走过几个回廊,我又转了一大圈,走出北门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东北面上的广场上有一大群人,正在随着音乐翩翩舞蹈。伴着轻快的音乐,踩着轻快的步点,我走出大明湖。回转身,我挥一挥手,轻声地说了声:再见,大明湖!今天,我已经把你装在我的心中,一辈子再也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