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者

    艺者，得于心。观造化之姿，百态之妍，常有得。或寄之鸿雁，或咏以五音，或绘于丹青。昔者伯牙鼓琴，吴圣当风，秦青讴音遏行云，太白持酒颂川峰，此为先贤感内而抒外，畅胸臆之情矣。

    然从艺如登，世之奇伟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非有志者不能及也。挥汗若雨，疾足骤奔，可及；涉阶而上，漫步徐升，亦可及也。涉阶漫步，赏层峦叠翠，游目骋怀，方可凌虚御波，一览众山之小；若挥汗疾足，视途边可餐秀色如无物，以致心为形役，虽亦抵，边周风光未揽，终不美矣。

诚然，修艺者先修其心，而后足其技。有心无技，尚可放浪形骸，乐得逍遥。有技无心，碌碌乏力，终不过一匠耳。

    画论有言：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深幽微妙，天之机也；造化变移，天之理也，论天理以应人。若感之美者，必先修其心，以心究天理之微妙、造化之变移。感于心，抒于怀，去其伪而存其真，此为修艺之正道也，亦如游于林野，观山河之壮秀，感慨万千，不绘亦成竹在胸，所谓大象无形，大音稀声是也。

    余垂髫之时，见前辈绘丹青，花鸟虫鱼，人马六畜，无一不因势象形，栩栩如生。余学艺已八九载，值今，也略有小得。尝绘一作品，如履薄冰。欲成，轻浮空泛，竞难为共鸣，时至前日，尚为瑕疵所惑，用计千方，竞无一获。致于五内如焚，恨不能伏地大恸，食无味，寝不安，抑郁苦闷，怅然独悲。后以实告之友朋，详诉曲折。方得告慰，觉心胸开阔，挺然秀出，情驰神纵。忆贾谊屈长沙，梁鸿窜海曲，先贤处世，应是酌贪泉而觉爽，处涸澈以犹欢。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潜诚不我欺。

    然则无管弦不闻乐，少丝竹难为音。荀子曰：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无有规矩，不为方圆。澄怀味象，应目会心，益含法度。然成大器者，亦需不舍，莫以形写形，以色貌色。索艺之本末，传艺之神韵，方可超逸优游，从意适便，究修艺之真，告生平之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