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乃畜牲
里有高邻,爱犬成癖,蓄一藏獒,坐卧行走,形影不离。且日三餐必举案齐眉,供养之盛过于父母,年耗资巨万,情已逾人伦。全不顾市井窃议,奈何心如磐石,坚不悔改。
高邻兼嗜酒。犬幼时,尝戏以箸头沾佳酿涂抹其唇舌,兀见其摇头摆尾,遂欣欣然,惊叹以为神,日日对饮,恒褒示于人,颇自得。
久之,犬亦以海量著名。
某年除夕,村内鞭炮齐鸣,高邻惧其犬惊悚,乃醉之以酒,拴缚于室内供桌之下。
至夜半,尊旧俗于案前行叩拜礼,方跪伏如仪,犬忽然受惊,踉跄蹿出,于其光头之上猛噬一口。高邻猝不及防,血流被面,痛极跳踉曰:吾自向祖宗行礼,关尔屁事?真乃畜牲,六亲不认,甚无家教也!
孝子忤逆
里有高邻,职属县衙都头,位显权重,岁知天命。父早亡而母健在,年已近八旬。都头甚多金,动辄龙肝凤髓,事亲极孝,名闻遐迩久矣,咸称孝子,曾受表彰,荣获“全县好人”称号。
适逢清明,人皆祭扫,于路纷然。见孝子亦自城中携妻儿及仆从返祖茔,焚烧纸草,种类繁盛,祭品似有飞机、游艇及轿车等,不一而足。致烈焰烛天,乡党围观者甚众,无不摇首吐舌,啧啧称羡。
祭毕返宅。稍移时,四邻忽闻其母哭詈甚哀,均莫测其故。急探视之,则见其宅上窗扉玻璃皆已破碎,鸡飞狗跳,其老母披头散发,痛不欲生,顿足持杖,愤殴其子曰:是可忍,孰不可忍?尔徒博孝子名,其实大忤逆!尔父一生清贫,祭之以飞机游艇乃至轿车无不可。叵耐不合头昏,竟以两美女侍妾焚祭之,归尚沾沾自喜耳。尔父早亡,冥寿想必正当年少,宁知其见第三者插足,而不心乱耶?应知色能蚀骨,逝者本为病亡,无异雪上加霜,身体何堪!移干柴而近烈火,纵父背叛,是何居心,欲置我于死地乎?则吾绝不忍辱偷生,誓分秒必争,急赴黄泉,拼却老命,驱逐二狐狸精,方泄心头之恨也!言毕闷绝,急救方苏。
孝子大囧,汗流如雨。深思良久,乃急遣仆从,赴城中纸草店,重价定做两纸制持枪警察,念念有词,就其母前焚烧毕,忐忑问曰:吾已疾令此二刑警火速赶赴黄泉,即刻逮捕二狐狸精于路途,依冥律就地正法,可乎?
其母闻斯言,始面露笑色,喃喃念佛曰:凡事依法,似此甚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