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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你青青乳名

    你少时偷摘我家桑,强借过我家粟,谁不知你刘老三?任你更名叫什么汉高祖!站在书店悠闲的音乐里,翻着一本《图解本草纲目》,脑子里突然闪过睢景臣戏说高祖返乡中的那节—— 抖掉浑身泥土,剔除了虫咬枯叶,梳洗装扮,危坐书页,从村姑转身为闺妇,再加上旁边冠冕堂皇一官名,竟让我一时没有将你认出! 我只知你乳名。 叶片尖尖,结个小疙瘩花粉紫色,看上去腼腆文静。书里说叫小蓟,你不就是遍身细刺儿、泼泼辣辣的七七毛!

   三十多年前,一群小女孩子挎着柳条筐去打猪草。春末,绿茵茵的地毯上编织着百草水红、浅赭、湖兰色斑斓的梦。贪玩的小女孩子为了尽快把筐装满,不管家里的猪娃爱吃哪种,见菜就剜。有两个手脚不麻利的,眼看同伴篮满筐满后,逮蝴蝶捕蚂蚱,做草叶哨儿,摘花插挂发间,心急之下,甚至索性从田畔上扯一绺绵槐条子,折两折,垫到盛菜的筐底。这样,就不怕跟家人没交待。立时,小脸上漾出得意的笑!蹦跳着加入到疯玩的队伍。 然而,第二天清晨睁开睡眼,掌心手背一阵带痒的刺痛。祖母看看小女孩子的手再看过猪吃剩的菜,说,扎人的七七毛,连猪都不屑吃!从此,那一个个偶尔藏了谎言的柳条筐里,就少了不讨人喜欢的你这未入“庙堂”时的小蓟。

   那群小手扎进草刺的女孩子里,有一个,是我。 还有你,沾衣儿,学名叫什么银柴胡!窄窄的叶片,纤细的身条,瘦瘦亭亭,看似雅致白领。春夏时候你的确静美,可一旦进入一年中的第三季,就开始疯狂。 深秋,漫山漫野全变成了土黄的同色系,单调荒寂。可是,那群小女孩子们还是要去。她们挽着铁锨,拎着布兜子,到收获后的红薯地和大豆地里去,翻找漏网的果实。家里的吃食不是很宽裕,捡一点可聊作补贴。自然,拾荒完毕,那些遍布干草的沟沟壑壑就成了她们的好去处。在采摘乌黑油亮的草籽和失去色泽的花尸之前,她们总是先提防地四下瞅瞅。沾衣儿进入秋季,种子和枝干变得硬刺一般,一旦扎进衣物,不容易扑打掉。然而因为耍得投入,不知不觉她们已在草丛里滚转了半天。 那群身上挂满沾衣儿的“小刺猬”里,有一个,是我。

  小时候,一不留神染脏我们裤褂的阴阳叶,其实就是眼前你道貌岸然的紫苏;益母草有着苦涩的艾蒿味儿,乡人叫作四楞子棵…… 而那群裤角爬蜒紫色草汁的小女孩子里,浑身常浸染艾蒿气的小女孩子里,也有一个,是我。 城里长大的人啊,恐怕以为,你从来只是中药店里的其中一味。而你的前生老底,呵呵,我可是记得清楚! 如今,故土仍岁岁结着百草和七七毛斑斓的梦,只是我已好久未回乡,而祖母早就故去。 小时那些玩伴,也都忙着她们各自的生活,不曾有一点消息。独自的时候会想象,那一张张曾经七、八岁的脸,经历三十多年岁月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儿。 前几天听到消息,村东建起一片厂房,因为排放污水,周围味难闻,草不生。于是,我便在脑海里,一遍遍搜寻我绿色的村庄。 我绿色的村庄,发散着泥土的芬芳。而那芬芳的泥土里,是你永不落幕的形象。 我知你青青乳名。 而此时,我如何能够料到,我们竟在这钢筋水泥结构的楼丛中相遇!多少次,我把你这故旧放到梦境。那感觉永远像欣赏柯罗的《梦特芳丹的回忆》,温暖、宁静、甜蜜,忧伤。渺如幻境,又真切如昨,一直在我心灵的最隐秘处潜伏。 你当与我的生命同在,直至我的死期,你才抽身而去。

  我腮帮上,不仅露出两千年前沛县人一样狡黠的笑,另还有泪水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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